转恶缘为菩提道
13思众皆有恩。
这句口诀也跟世俗谛有关,亦即没有这个世界,我们就无法证悟,没有修行的旅程可言。拒绝世界,我们也就会拒绝根和道。我们的过去种种和一切烦恼在某方面都跟他人有关。基本上,我们所有的经验都以他人为基础。只要我们有修行的心,明白自己正走在修行道上,每个看似障碍的小细节就会变成修行道的重要部份。没有它们,我们完全不可能证得什么——我们没有回馈,没有修持的所缘境,完全没有。
因此就某方面而言,我们周遭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、所有烦恼和问题,都是重要的。没有他人,我们无法证悟;事实上,我们甚至无法走在修行道上。换言之,我们可以说坐禅时如果外面没有噪音,我们就无法开展正念。如果身体没有疼痛,我们就无法念念分明,无法真正禅修。如果一切都像水母般柔软,就没什么好修了。一切都会是一片空白。我们因为周围的起起伏伏而充实富裕。因此,我们可以坐下来禅修。我们有参考点:鼓励、气馁等等。一切都跟修行道有关。
此教法所谈的,其实是把自己的血和肉给予他人。“如果你要我的话,就把我带走、占据我、绑架我、控制我——继续啊!动手啊!把我带走。我随时为你效劳。你可以在我身上弹跳、排泄,或把我碎尸万段等等。没有你的帮忙,我的修行旅程就完全没戏唱了。”这种心态是非常非常有力量的。事实上,噶当派上师朗日塘巴有一句话很有趣:“我明白所有过失都属于我的,所有福德都属于他人的,因此除了自己以外,我实在不能责怪他人。”
有一小句话,你能背起来是很好的。在西藏,我们习惯把它黏在门把等物之上。这句话是:“利益和成就给他人;损失和挫折给自己。”如果你误解这句话,它就会听起来非常自我虐待。尤其是天主教一般认为把众咎都怪到自己头上是罪恶的终极概念。但在这里,我们不是在谈罪恶或犯了什么大错,而是如实看待一切。我们所指的“利益和成就”,是任何鼓励我们修行的事情——那是世界创造的。但同时,我们也一直充满“损失和挫折”——那是我们的。我们不应为此而闷闷不乐,而应该引以为傲。我们终于是真正无畏的人了;利益是他人的,损失是自己的。那真是太棒了!当我们一早起来,还感到相当虚弱时,可能不觉得那样很棒:但是晚上几杯酒下肚,胃也填饱后,我们感到相当舒服,就可能觉得那样很棒。但根本上来说,那是真的很棒。
这几句话并非基于罪恶或惩罚、如犹太人“唉,真糟糕!”(oyvey)的概念。但很多我们容易怪罪他人的事情,其实是我们自己做的,否则我们就不会陷入困境。为何他人都平安无事,而我们却麻烦一堆?是什么原因造成的?一定是我们出了什么状况,一定是这样的。我们可以写下个案历史和雇用律师,以便证明自己是对的,他人是错的,但那样也很麻烦。那全是苦恼、问题。而且不知为何,想证明我们的个案历史也没有用。无论如何,为了证悟而雇用律师是不合乎修行规矩的。这是不可能的。佛陀也没有律师。
一旦我们把众咎归于一,这句“思众皆有恩”的口诀就会自动跟进。我们觉得如果他人不存在,我们就没有困扰,也就完全无法把众咎归于自己。一切有情众生,所有世人,或是大部分人在处理“我自己”这方面都有问题。没有他人,我们完全没有机会超越自我。因此,这句口诀是要我们心存感恩,因为他人给我们巨大无比的障碍,甚至是威胁或挑战、重点是要感恩。没有他们,我们完全无法修行。
修行跟处理烦恼有关。但如果没有烦恼的所缘,心就不会生起任何烦恼。因此我们应非常感恩这些人。他们其实是把我们推上修行道的人。阿底峡尊者是这些修心教法的原创者,他有一则小故事。当时,阿底峡受邀至西藏教学,他听说西藏人非常亲切、温柔、好客。因此,他决定把修行的所缘带着,也就是脾气非常暴躁的孟加拉国侍者。因为藏人是那么仁慈善良,所以阿底峡傅者带着这位侍者,以便借他来修心。有趣的是,他之后说他其实不需要带着这位侍者,因为西藏人不如传闻中的善良。
如果有人伤了你,你应感恩他们给你机会修行。但你不须故意让别人伤你,那是某种烈士行为。你不须请人伤你,但是当你碰到这种情形时,我们所有的讨论都应用得上了。这不是说你必须依剧本演出。反之,某人会责怪你,然后你会认为:“怪我没错。”你不须逃避这种情形,也不须如此安排。你只是过着你的生活,过得非常清明健全,而且不伤害他人。但如果刚好有人伤了你,你就知道怎么处理了。这非常简单。不是说我们要故意跳上剑锋。那样就误解了。反之,你和攻击者建立紧密的关系。
更进一步的修行可能是用武力阻止攻击者,不让他因为伤害你而造业。但那是非常高层次的慈悲。举一则西藏上师的故事为例:他准备到某寺院传法,敌人埋伏着打算杀害他。上师拔出匕首说:“这是老虎牙。”然后刺向领头,当场杀了他。每个人都大吃一惊,于是让这位上师离开。那是完全不同的方式。我认为做到那种地步太危险。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就没问题,但那种方式会扩大冲突。
“损失和挫折”的本意并非真的是指痛苦,它只是游戏而已。它是说你因为不如意而有点恼怒,也就是我们一生都在经历的小事情。这和真正的痛苦无关。我们并非永远如意,并且总是为此而失望。如果我们把钱花光,或撞到某人的车子等等,我们就会憎恨某物、某人,甚至自己。这不是真的苦,只是困扰。
这整个方法就是在处理和转化各种困扰,把它们当成可以通往开悟的旅程来行走。我们不是在谈根本痛苦。我们的问题之一,就是把整件事情看得太严重了,西方人尤其如此。我们把整件事情不必要地复杂化,并且不知如何以正确的心态玩游戏。这并非大交易,这是交换。你终于全盘接受,在虚线上签名了。这是很轻松的场面,死亡也是如此。记住这一点。帮它编个口诀。不管发生什么事,你都不会把这一切当真。不管出现什么,你都不把它当成最终的问题,而是骤然生起、来来去去的暂时现象。
这显然需要长期的思和修。一个人不可能没有预先计划旅程和调顺自己的心态,就修持这个法门。基本上,他也需要对空性的体验有些许的了解。那里完全没有根据地做为起点,因此任何在无根据地发生的事,都变得调顺可行。这个法门其实是非常强而有力的;无论如何,我十几岁时认为它是如此。那时它真的让我法喜充满。它非常直接、简单和有益,尤其当你面对困扰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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